我要做门阀 - 第两百七十七节 李广利眼中的张越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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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广利一行被新丰官吏们战战兢兢的引领到县衙正厅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君候,张侍中片刻便到,请您在此先休息片刻……”

    耳中听着一个小吏的声音,李广利没有怎么在乎,只是挥了挥手,自顾自的在这县衙的正厅里巡视起来。

    托几位前任的福,新丰县县衙修的挺不错。

    但在李广利眼中,却是不值一提。

    他曾在大宛王国,见过用黄金用装饰的神庙,也曾在轮台王国,见过当地的蛮夷,将珠玉陈列在先王的遗骸之中,作为神明供奉,他甚至听说过,在遥远的大夏,占据大夏的月氏贵族们,用黄金给泥塑的雕像粉漆,并日夜顶礼膜拜,祷告赞美。

    与这些所见所闻相比,这新丰官衙,不过尔尔。

    但,让李广利动容的却是这官衙四面墙壁上,悬挂的那几幅堪舆。

    只是看着这几幅堪舆,整个新丰境内的亭里、道路、河流与民居,几乎一目了然。

    更让李广利的惊讶的是——这几幅堪舆的绘制技术和精度,竟比他在军中所用的堪舆还要精细。

    “看来,这位侍中官,果然有些能耐!”李广利喃喃自语着,作为一军之主,手握数万精锐,在居延和张掖与匈奴对峙的汉军大将。

    李广利当然知道一副好的地图的重要性!

    当年,第一次打大宛,就是因为不了解当地地理,汉军吃了不小的亏。

    等第二次大宛战争时,李广利就高价雇佣了几十个大宛商人做向导,于是势如破竹,直逼大宛王都,阵斩了大宛国内最极端的反汉贵族郁成王。

    其他部将也都是看着大厅里的地图堪舆,纷纷点头。

    “听说,这位张侍中与尚书令张安世等人,最近一直在暗中筹备和计划绘制‘大汉一统天下寰宇图’,作为给陛下明岁三月登基御极四十七周年之献礼……”有消息灵通的部将低声说着:“如今看着新丰堪舆,这位侍中官果然在测绘地图堪舆之上有着奇技!”

    “这还不止!”令一位穿着校尉服的武官道:“我听说,这位张侍中曾经带长孙殿下去见过故浚稽将军赵公,邀请赵公加入‘大汉一统天下寰宇图’之绘制工作……”

    “能令长孙主动邀请一位德高望重的武臣参与如此大事,这位张侍中可谓功在社稷矣!”

    其他人纷纷点头。

    对于大汉军方而言,其实,自元封五年,大将军长平烈候薨于长安后,最大的敌人就已经从匈奴转为了活跃在太子据身边的那些儒生们。

    特别是那些嚷嚷着‘莫如和亲便’的儒生。

    简直就是一生之敌!

    军队上下,不知道多少人担心,万一有朝一日宫车晏驾,新君即位,诏命与匈奴议和、罢战。

    那大家该怎么办?

    边塞的百万军民,又该何去何从?

    是服从新君诏命?

    还是……

    起义师清君侧……

    每一个人都清楚,无论选择哪一个,军方和国家都会吃大亏。

    所以,近些年来,边塞军队之中,已经隐隐有着风潮了。

    有关扶苏与蒙恬的故事,更是风行在居延和酒泉之间的军民身边。

    甚至还衍生出了许多个版本的蚩尤戏。

    有人私底下说:向使当初扶苏拒乱命而不从,蒙恬起大军而趋咸阳,板荡中国,清除佞臣,则秦社稷未必倾覆,而宗庙可得安宁,新秦中之地(河套)则不必蒙胡腥百年。

    醉翁之意,已是昭然若揭!

    但偏偏,边塞军民都深以为然,对长安的太子系,深恶痛绝。

    这其中,既夹杂着国仇家恨,更夹带了无数人的利益!

    对匈奴战争,持续至今几近三十年。

    无数利益链、无数家族,都依靠着战争而生。

    你长安说停就停?

    真当边塞二十余郡的官吏军民是吃草长大的?

    他们可是喝着鲜血,吃着胡虏的血肉长大的!

    如今,长孙渐渐倾向主战和坚持对匈奴用兵的态度,浮现于水面之上。

    这个事情传到军队里,不知道多少人泪流满面,欣慰无比。

    时刻紧绷的神经,也终于能松懈片刻,紧握在刀柄上的手,也终于能松开少许了。

    李广利听着左右的议论,心里面也是有些沉闷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,这位素未蒙面的侍中官,将给他的命运带来怎样的改变。

    他甚至很清楚,对方的所作所为,其实与他的诉求南辕北辙。

    但,他现在却不得不争取对方和其身后的势力的支持。

    理了理衣襟,李广利在脑子里整理一下回朝这些日子以来,所见所闻所知的这个侍中官的信息。

    据说他是南陵人,学黄老之学于骊乡黄冉处。

    今年大约十八岁,有说身高丈二的,也有说温文尔雅的。

    但,根据李广利自己得到的宫廷情报说:张侍中年不过弱冠,高不过七尺,貌如妇人好女,有君子之风。

    但长安市井之中,却都传说,张毅张子重,号为张蚩尤,有万夫不敌之勇,有千钧之力,能生撕虎豹,亦能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。

    半月前,曾有刺,携带大黄弩,刺杀这位侍中。

    结果刺杀不成,竟被其单人匹马,徒手反杀五人,生擒三人。

    主使者江充恼羞成怒,亲身来刺,被弓弩射杀于新丰城中。

    蓄养刺的太原白氏,为执金吾所破,白家家主仓皇之中企图带着家奴逃亡匈奴,却被太原尉王义捕杀于太原北。

    全族上下两百余人和家奴三百多,全部被格杀,首级被石灰浸泡,正在送来长安的路上。

    这就让李广利更加好奇了。

    这位张侍中,看上去似乎相貌与体格,乃是文弱书生,宫里的人甚至说其貌似赵妇,肤白胜于女子。

    但,无数的证据和事实,却都证明着这个侍中官志在疆场,欲建功立业于沙场之上。

    可现在又看到了眼前的这些堪舆图,这似乎又证明,这位侍中官似乎是个类似留候一样的幕僚智囊。

    他所献给天子,然后由天子下令传给边塞军官阅读的所谓《战争论》,似乎也证明了他更接近于类似张良、萧何般的谋士。

    “世上难道真有文武全能,上马可斩将夺旗,冲万军之阵,下马能运筹帷幄,决胜千里之外的人?”李广利在心里喃喃念着,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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